>>> 戳我直接看全本<<<<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6:29:24

第二天果然是个晴朗的好天气。

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,洒在湿润的青石板上,反射出柔和的光泽。院中的桂花树经过雨水的洗礼,显得格外青翠,那些幸存的花朵在晨光中熠熠生辉。

我照例在六点半醒来,轻手轻脚地上楼为林晚撑开窗户。

今天,我注意到她的书桌上摊开着几张素描,画的是古镇的街景,笔触细腻,捕捉到了青川特有的韵味。我只看了一眼便悄然离开,尊重她的隐私。

下楼时,我发现厨房的灯已经亮了。林晚正在灶台前忙碌,锅里煮着粥,空气中弥漫着米香。

"早。"她回头对我微笑,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,"我试着用你昨天教的方法煮粥,希望不会太糟。"

"看起来很香。"我走到她身边,看了看锅里的粥,"水米比例正好,火候也合适。"

她开心地笑了,像是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学生。

早餐时,我们商量着今天的行程。

"我想先从档案馆开始。"林晚拿出一个小本子,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笔记,"我查过了,青川古镇档案馆收藏了很多老资料,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。"

"档案馆的王主任我认识,"我说,"他是我父亲的老同学。我可以带你去找他。"

"那太好了!"她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
早餐后,我们便出发了。阳光温暖而不炙热,是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。古镇的街道上,昨日的雨水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,只在低洼处留下些许水迹。

路上的行人明显比往常多,都是趁着好天气出来游玩的游客。路边的小贩早早地摆出了摊位,卖着各种当地特产:桂花糕、梅干菜、手工编织品...

"沈老板早!"卖编织品的阿婆笑着向我打招呼,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林晚。

"早,阿婆。"我回应道,"今天生意好吗?"

"刚开张呢。"阿婆说着,拿起一个桂花香包递给林晚,"姑娘,这个送你,挂在房间里可以驱蚊安神。"

林晚有些惊讶,但还是接了过来:"谢谢阿婆。"

"不用谢,"阿婆笑眯眯地说,"你是沈老板的朋友,就是我们的朋友。"

走远后,林晚轻声说:"这里的人真热情。"

"小镇就是这样,"我说,"大家都很熟悉,对待客人也格外热情。"

档案馆位于古镇的西侧,是一栋有着白色墙壁和黑色瓦顶的老建筑,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,叶子已经开始泛黄。

王主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、头发花白的老先生,见到我很是高兴。

"青川啊,好久不见!"他拍拍我的肩膀,"你父亲最近怎么样?"

"挺好的,昨天还打电话来说在杭州玩得开心。"我答道,然后介绍林晚,"王叔,这位是林晚,想来查阅一些老资料。"

王主任推了推眼镜,仔细打量着林晚:"欢迎欢迎,想查什么方面的资料?"

林晚看了我一眼,深吸一口气,说:"我想查一下上世纪六十年代左右的游客记录,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林明月的北方女子来过青川。"

王主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很快恢复平静:"六十年代啊,那可是很久以前了。来吧,我带你们去资料室。"

资料室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气味,高高的书架直抵天花板,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档案盒。

阳光从高大的窗户射进来,在布满浮尘的空气里划出一道道朦胧的光柱。

"这一排是五五年到六五年的游客登记册,"王主任指着一排深蓝色的册子说,"那时候管得严,每个外来客人都要登记。你们慢慢查,有事叫我。"

王主任离开后,资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。林晚看着那些厚重的登记册,深吸了一口气,像是鼓足了勇气。

"我们开始吧。"她说。

我们一人拿出一本册子,开始仔细翻阅。纸页已经发黄变脆,翻动时要格外小心。上面的字迹五花八门,有工整的钢笔字,也有潦草的毛笔字,记录着那个年代来到青川的各色人等。

时间在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中流逝。偶尔找到姓林的记录,都会让我们精神一振,但仔细看后却发现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。

"这个叫林小梅,是南方人..."

"这个林建国,明显是个男人..."

"这个林芳,来自上海..."

一次又一次的失望,让林晚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。到了中午,我们已经查完了五年的记录,却一无所获。

"要不要休息一下?"我看着林晚疲惫的脸色,提议道,"先去吃个午饭?"

她摇摇头,倔强地拿起另一本册子:"我再查一会儿。"

我理解她的心情,便不再劝说,只是默默地为她倒了杯水。

下午的搜寻同样没有结果。当最后一本登记册被合上时,林晚长长地叹了口气,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满脸失望。

"五十年,大半个世纪了。"我安慰道,"古镇变化太大,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,记不住是正常的。也许你外婆当时没有住在正式的招待所,或者用的不是真名。"

"我知道。"她睁开眼睛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"只是...抱着希望来了,发现可能真的什么都找不到,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"

离开档案馆时,已是下午三点多。阳光斜斜地照在古镇的街道上,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。

"我请你去喝豆花吧。"我说,"镇东有家豆花店,味道很好。"

她点点头,没精打采地跟在我身边。

豆花店很小,只有四张桌子,但收拾得很干净。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,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。

"两碗豆花,一碗甜的一碗咸的。"我点单。

"好嘞!"

豆花上来后,林晚小口吃着,依然沉默。

"你知道吗?"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,"我小时候,这家店就在了。那时候是我祖母带我来的,她说这家的豆花是用古法做的,别处吃不到这个味道。"

她抬起头,眼中有了些兴趣:"古法?"

"嗯,用石磨磨豆,用卤水点制,每一步都遵循古法。"我说,"祖母说,有些味道之所以珍贵,不仅是因为它的味道本身,更是因为它承载的记忆。"

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继续吃着豆花。

吃完豆花,我们沿着江边慢慢走回客栈。夕阳西下,江面被染成了金黄色,几只归巢的水鸟掠过水面,留下圈圈涟漪。

"我明天想去东门看看。"林晚忽然说,"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地方。"

"好啊,"我说,"我陪你去。"

她并没有放弃。接下来的几天,她依然每天早早出门,带着素描本和相机,在古镇里寻找可能的线索。她走访了镇上几位年事最高的老人,拿出那张复印放大的照片,但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和歉意的笑容。

"姑娘,六十年前的事情喽,太久啦!"

"当年兵荒马乱的,来来去去的人多,记不清啦。"

"这女娃子长得是俊,可确实没印象..."

但我能感觉到,她身上那种初来时的、带着目的性的探索热情,正在被一种无力的疲惫感取代。

一天傍晚,我看她坐在院子的石阶上,对着那棵老桂树发呆,忍不住安慰道:"五十年,大半个世纪了。古镇变化太大,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,记不住是正常的。"

林晚抬起头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"我知道。只是...抱着希望来了,发现可能真的什么都找不到,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"

她并没有放弃。每天下午,她都会独自走到古镇东门——照片上外婆站立的地方,在那里一坐就是很久。

她看着牌坊上历经风雨侵蚀的刻字,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在那里拍照留念,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六十年前,那个穿着蓝布裙的年轻姑娘,站在这里时,看到的、听到的、感受到的一切。

"外婆拍照的时候,是夏天。"有一天傍晚,她从东门回来,忽然对正在打理盆栽的我说,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的笃定,"你看她脚下的影子,很短,方向是斜向这边的。我查过了,青川夏季太阳的角度,下午三点左右,影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。"

我有些惊讶于她的细致。

"而且,"林晚继续分析,眼睛亮得惊人,"你看她看着镜头的眼神,那么亮,笑容那么自然,不像是摆拍。她一定是看到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,那个拿着相机的人,或者,是朝着那个重要的人在笑。"

这个推断让我心中一动。我仿佛也看到了那个瞬间,看到了那个叫林明月的姑娘,在青川的夏日阳光下,绽放着毫无阴霾的笑容。

"所以,当年给她拍照的人,很可能就是那个让她'把心留下'的人?"我问。

林晚重重地点头:"很有可能!"

这个发现重新点燃了她的热情。我们开始将寻找的范围,从"林明月"这个人,扩展到可能与这条独特蓝布裙相关的线索上。我想起镇上唯一一家从解放前就开到现在,并且一直经营布料和成衣生意的老字号——"徐记布庄"。

就在林晚计划离开的前三天,一个微凉的早晨,我们走进了那家隐藏在古镇西边一条狭窄巷弄里的、门面古旧的布店。而这一次,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丝曙光。

"徐记布庄"的门口,依然挂着老式的木质招牌,边缘的漆色已经斑驳,上面"徐记"两个大字却依然清晰可辨。

推开那扇沉沉的、带着铜环的木门,门轴发出"吱呀"一声悠长的声响,仿佛开启了时光的隧道。

店内光线略显昏暗,空气中飘浮着棉布、丝绸和染料混合的、陈旧而好闻的气味。

高高的柜台上摆放着算盘和尺子,四周的货架上,层层叠叠地堆放着各色布料,从寻常的棉麻到光泽内敛的绸缎,应有尽有。

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射进来,在布满细小尘埃的空气里划出几道朦胧的光柱。

一位满头银发、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太太,正坐在柜台后面,就着窗口透进来的光,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缝着一件衣服。

她的手指虽然布满皱纹,但穿针引线的动作依然稳健流畅。

听到门响,她抬起头,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十分慈祥的脸。"青川来啦,"她显然是认识我的,目光又温和地转向林晚,"这位是?"

"徐奶奶,这是我朋友,林晚。"我介绍道,"我们想请您看样东西。"

林晚连忙拿出那张珍贵的原版照片,递到徐奶奶面前,小心地指向那条蓝布裙:"徐奶奶,您看看,对这条裙子有印象吗?大概,是六十年前左右的款式了。"

徐奶奶接过照片,从眼镜上方又看了林晚一眼,然后才低下头,凑近灯光,仔细端详起来。她的手指粗糙,布满老茧,却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影像,生怕碰坏了似的。店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老座钟的滴答声和我们的呼吸声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林晚紧张地屏住了呼吸,我能感觉到她的期待与不安。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良久,徐奶奶抬起头,摘下老花镜,用布擦了擦镜片,又重新戴上。她指着照片上蓝布裙裙摆处那模糊的绣花,语气缓慢而确定:

"这花样,我认得。是老桂树那家,吴秀英的手艺。"

林晚和我同时一怔,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。

"看这桂花瓣,绣得多细致,层层叠叠的,活灵活现。"徐奶奶的语气带着怀念,"只有她有这么好的针线功夫,能把桂花绣得仿佛带着香气。她总是说,绣花要用心,每一针都要带着祝福,这样做出来的衣服才有灵魂。"徐奶奶叹了口气,"可惜啊,秀英嫂子走了好些年了。她走的那天,镇上的桂花都谢了,像是为她送行。"

"老桂树那家?"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,"徐奶奶,您是说……我家?"

徐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:"对啊,就是你太奶奶嘛。青川,你小时候穿的不少衣服,还是你太奶奶亲手做的呢,你忘了?那年你六岁,非要一件绣着鲤鱼的棉袄,你太奶奶熬夜给你绣了三条红鲤鱼,活灵活现的。"

我彻底愣住了,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。是的,我想起来了,那件棉袄我穿了好几个冬天,直到袖子短得遮不住手腕,还舍不得丢。太奶奶总是摸着我的头说:"我们青川穿什么都好看。"我转头看向林晚,林晚也正看着我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骤然燃起的巨大希望。

"可是……我从未听家里人提起过这位林女士。"我觉得喉咙有些发紧。

徐奶奶摇摇头,叹了口气:"这么多年了,人来人往的,多少旧事,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呢?何况……"她顿了顿,没有说下去,转而指向店内一架陈列着的、颜色较为古旧的布料,"不过,这裙子用的布料,我倒是认得。"